童年记忆──午休

小学六年,我没有转过学。在这六年的时间里,我经历了两任班主任,Z 老师和 Y 老师。

Z 老师是我一二三年级时候的班主任,不苟言笑、严肃认真是她的标签。说来令人咋舌,在她做班主任的三年当中,我们没有过午休。按说,年幼的孩子们最是无法安静下来的,但是,Z 老师的方法却异常的成功。那个时候似乎是 11 点上午下课,13 点开始下午上课,中间有两个小时时间。在没有午休的那个年代,我们被要求在吃过饭后尽快返回教室,进行各种小型考试,比如汉字听写。考试对于学生显然具有无与伦比的杀伤力,任何其它欲求在考试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,哪怕是孩子们活泼好动的天性。

四年级的时候,Y 老师成为我们的新任班主任。记忆犹新,当我们吃过饭匆匆赶回学校,笔直的坐在教室里等待老师准备给老师一个出色的第一印象时,Y 老师那诧异的表情。“你们为什么不出去玩呢?这时间是属于你们自己的啊!”

于是我们宛如一群获得上帝特别眷顾的子民般欢欣鼓舞,以至于四年级的整个上半个学期,我一直沉浸在这种幸福的亢奋之中。

今日回想起此时,联想到很小的时候就读过的一篇寓言,以及一段经典影片的台词。寓言是关于猴子的,说一群猴子被人捉来,训练他们上山采摘水果。猴子们辛勤劳动却经常遭受惩罚。后来终于有一天猴子醒悟,原本就可以逃之夭夭。台词则是著名的“肖申克的救赎”中,有关“体制”的精彩评述:体制就是这样一种东西,一开始你反抗它,后来你习惯它,最后你依赖它。

回顾历史,国人的心路历程和我儿时的午休颇有几分相似。几十年理所当然的计划体制之后,终于有一天翻然省悟,原来我们可以拥有更多的自我和自由,可以强调更好的物质享受和更丰富多彩的精神世界。

或许这世间事本来也无所谓对和错。无论对错、善恶、美丑,不过是那时那地我们的心理感受而已。这大抵也是黑格尔“存在即合理”的哲学根源。世上本无绝对的恶。体制、计划体制、各种体制也是如此。在摆脱了计划的学习体制,近乎疯狂的享受了几年的“自由”之后,我却越来越困惑于未来、规划、以及类似的东西。计划、规划,本来也只一字之差,仅此而已。

从前有人束缚我,但那毕竟是出于爱护的目的,尽管方法可能欠妥而导致遗憾,但我终究无法由这遗憾而产生憎恨。现在所有人都放纵我,令我迷茫,令我彷徨,在这困顿的心境中我找不到憎恨的对象,只好憎恨自己。相比之下,我无论如何更不愿憎恨自己。或许同我一样的很多人,会因懒于寻找自己的路而迷失于这个“自由”的世界。也很有可能,我们已经习惯并对那逝去的体制产生了依赖,而难以自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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